邓杰

远远的，大片的嫣红，铺在起伏的土坡上，把你的意绪染成一片春色。

(资料图片仅供参考)

酢浆草？是！

呀！多么灿烂！

是的，花开即为美！因朴素而高贵！

那烂漫，那清丽，那隽永，毫无顾忌地自由绽放！还有她的群体性，团团相拥，在阳光下亲密在一起，成了一种势，一种壮丽。壮丽不只是士兵的方阵，普通的酢浆草因为团结也可以壮丽！

她们的表情在阳光下那么舒展，因为，她们不是被动，被照耀着。她们是主动，主动与阳光进行交流，发生心灵的感应。所以，她们的样子漂亮了，美丽了。人也是这样，你与春日阳光有了心灵上的沟通，感受到阳光的公正，阳光的情意，便会心存感激，心里面会生暖。

你看，酢浆草沉浸在阳光的气息里，你也沉浸在阳光气息里。花的气息，树的气息，你的气息，春的气息。你忽然获得一种与天地并生，与万物精气往来的化合反应。

所以，你沉进去了，方是心游，不单单是足游眼游。心游，亦称作神游。人到了，心没到，神没到，灵魂没到，便不能称作“到此一游”，只能是“到此一来”而已。

再看那些影子，树的影子，也是有意味。影子和阳光之间的关系，影子是知道的。影子知道从哪里来，影子自身便也成了一个生命体，成了春的一部分，也有了气息。树的影，花的影，草的影，人的影，在春风里形影相随。

路的两边立着两棵树，一棵是光秃秃的乌桕，另一棵是开满花的樱，她风姿绰约，仿佛正在向乌桕示爱。两棵树终年相守，一道春夏秋冬，一道披星戴月，一道经历风雨，真正有感情了。耳鬓厮磨，仿佛在私语。

“你是很美呢！”

“可也会谢的！”

“来年还会开的！”

“不着急！你也会绿的！”

“春天会给你，春风会给你，时间会给你！”

那是相互的赞美，相互的抚慰和加持，真正让人心动了。明丽的风，摇曳着一树花，又从容地从没有叶子的枝丫间穿过。

春日阳光，是无所不能的调色师。骋目望去，红的灿，绿的透，红绿相间。阳光，用他的穿透力，穿过花丛，穿过森林，穿过小草间的缝隙，又穿透春水，最后，击中你的灵魂。

接受阳光，仿佛是遇见他者的关怀，母亲的，邻里的，友人的。可是面对她的好，你常常以为理所当然，并不十分懂得珍惜。你想象着社区里那些倚在墙角晒太阳的老人，想象着在铁窗里苦熬的非自由人，一米阳光一寸金啊！是的，你心存感激，把阳光捧在手里，放到心里，让你满心阳光。

都说，诗意的栖居。

拥有诗心，怀揣诗情，把生活过成一首诗。

可诗心在哪里？在一缕阳光，在一棵草，一朵花，一株树。把自己和她们融在一起，你便是她们中的一员。不是主宰，不是驾驭者，不是控制者。你只是一片叶，一棵小草。所有生命中的遇见，是缘，是诗。

诗，是唯心的，艺术，是唯心的，而生活也并不都是唯物的。

带着一颗诗心，你走在任何地方，都可以化遇见为诗，化生活为诗意，把生活过成诗，每一分每一秒都是诗的平仄。你的经历，你的回忆，你生命中的逗号、句号、省略号、感叹号，都是诗的韵脚。

都说，人生苦短。可如果这般地栖居，你的生活是多么的美好而漫长。

不远处，一池清冽，泛着粼粼的波光，那是春的眼……

作者简介:

扬州大学新闻传媒学院创院院长，教授。著有散文集《天地不言》等。